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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7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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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57 章

那天回來之後,儷月再也沒有出去過房門,陳佑霆幾乎每天都在儷月身邊。

墻上的掛鐘只能顯示時刻,但無法記錄時間,好在儷月意識清醒,在心裏默記著今天是第五天。

幾天而已,卻覺得過了好久。

原本那晚過後,應該去見成倚山,去和他說自己編纂出來的理由。

其實那時儷月依舊沒想好,苦思冥想好幾天也找不出足以說服自己也說服成倚山的理由。

不過如今,倒不用想了。

“在想什麽?”

儷月回過神,平靜道:“你每天都在這海島,陳家是要破產了嗎?”

“你剛來這裏,自然是要先陪你。”

陳佑霆剛說完這話,手機便響了起來。他偏頭看了看來電顯示,停頓一下還是接了起來。

房間過於安靜,電話裏的男聲隱約傳出來激動話語,幾句話飄落到儷月耳中,那話中急切隔著手機都能聽得到。

“陳總,這兩天集團幾大板塊業務通通遭人狙擊,目前查不出來是哪一方下的手,董事會要求您趕緊回來。”

陳佑霆靜靜聽著,坐在窗邊不曾動彈。

儷月垂眸,輕輕揉捏著手指骨節,諷笑道:“聽起來,離破產也不遠了。”

“放心,就算破產,也不會影響到這座海島。”

儷月不想理會他,沈默以對。

中午時分,陳佑霆消失在儷月視線中。

別墅中寂靜無聲,海風嗚咽不歇,卷起海浪拍打著巖石,浪潮起了又落。

儷月起身輕輕走到門邊,耳朵倚在門板上聽了一會兒,確認門外沒有一絲聲響,隨後悄悄拉開了門。

門縫逐漸變大,門外長廊落入眼中,幽長昏暗。

這是第一次,酈月獨自離開房間。

走過長廊,步下樓梯,到了大門前。

酈月站在門後面,伸手握住門把。

這棟別墅很空曠,在偌大的空間裏,恍若能聽見胸腔中心跳的回聲,急速跳動不停。

拉開大門,又見那條筆直延伸的道路,直直地向遠方蔓延。

就如陳祐霆所說,這棟別墅只有他們兩個人,沒有他的命令,不會有任何其他人會來打擾。

酈月眺望海邊,原先停靠在海邊的小船已經離開了,如今的海岸邊幹凈澄澈,遠遠地都能看見一片細密的白沙鋪在岸邊。

陽光落在那幾棟小房子上,就猶如亮閃閃的蘑菇傘面,零星地分布在大地上。

酈月還未看真切,就見小房子裏出來一個小黑點,應該是房子裏的人走了出來,開上車向山上駛來。

酈月眼神一凝,轉身回了房間。

到了房間之後,酈月擡頭看了看墻上的時鐘,此時正值中午十二點。

半個小時之後,別墅外傳來車子熄火的聲音。

酈月倚在床上,臉色蒼白,看起來十分虛弱。

不一會兒,房門被敲響。

門推開後,依舊是那位聾啞女傭。

酈月曾經試圖與這位女傭交談,卻發現自己怎麽說話她都沒有反應。直到女傭轉身為酈月收拾東西時,眼睛對上酈月正在說話的嘴唇,最後她擺著手打了一句手語。

女傭伸出手指向自己耳朵,隨後擺了擺手——她聽不見。

酈月沈默了。

女傭打完手語之後,烏黑的眼睛看向酈月,伸出手指指向自己,接著伸出食指和中指從眼睛處比畫向前,隨後伸出食指指向太陽穴又指向酈月,最後食指橫於嘴前比畫兩下。

她比畫得很快,酈月看不懂是什麽意思。

本來酈月想通過女傭打探消息,但這個想法如今直接破滅,不說打探消息,兩人之間連基本的溝通都做不到。

如今陳祐霆不在,就是這個女傭上來為酈月送飯。

女傭將熱氣氤氳的飯菜放在窗邊的桌子上,扶著酈月坐到椅子前,有裊裊香氣撲面而來。

酈月知道她聽不到,便沒有開口說什麽,只在她看過來時微笑一下。

女傭將飯菜向酈月推了推,示意她快吃,烏黑眼睛緊緊盯著酈月。

酈月偏頭看了看,有一道芒果甜點在其中,不自覺說了一句,“我芒果過敏,吃不了這個。”

說完後酈月不自覺無奈搖頭,她都忘了,面前這個人聽不到自己在說什麽。

酈月直起身,正想伸手將飯菜端過來,下一瞬,面前的人就將托盤上的芒果甜品拿走了。

伸出的手一頓,酈月楞住。

“你......”酈月看向她,語氣凝滯道:“你能看得懂我說話?”

酈月內心震蕩,語速不自覺地也很慢。

女傭看著酈月的嘴唇,等酈月講完後點了點頭。

酈月瞬間明白——她聽不到,但能看得懂唇語。

突然的變動讓酈月震驚得不知道說什麽,半晌後,酈月才微微笑起來,一字一句說道:“晚上我想吃牛排,可以嗎?”

女傭點了點頭。

酈月又拿起一旁的木筷子,皺著眉頭,緩緩說著:“不過我不太會用筷子,可以給我換一種餐具嗎?”

女傭遲疑了一下,又點了點頭。

酈月吃飯不喜歡讓人看著,許是陳祐霆提前交代過,女傭並沒有站在一旁緊緊盯著酈月吃飯,而是轉身離開,在半小時後再進來收拾。

到了下午六點,女傭端著牛排敲響酈月的房門,依舊將餐盤放到窗邊桌子上。

酈月起身虛弱地拖著身子走到窗邊,低頭看向餐盤上的刀叉,有一瞬的停頓。

她站在原地半晌,見女傭不僅沒有出門離開,還緊緊盯著自己,烏黑的眼中有些許防備。

酈月心裏便清楚,定是陳祐霆交代過什麽。

不過也是,每日的藥都放在飯菜中,沒道理女傭會不知道發生了什麽,畢竟每日的飯菜都經過她的手。

此刻如此防備地盯著自己,也一定是陳祐霆叮囑過,不許將鋒利的東西交給她。

但偏偏,女傭又這麽輕易滿足自己的願望......

酈月心裏了然,看著女傭問道:“陳祐霆是不是說過我想吃什麽都可以?”

女傭遲疑一下,點頭。

“你要聽他的話,是嗎?”

女傭眨了眨眼睛,神情中有一絲瑟縮。

酈月沈默一會兒,隨即端起餐盤放到窗沿,窗沿很寬,足以放下餐盤。

“今天天氣很好,我想站在窗邊吹著風吃。”

女傭眼裏閃過疑惑,可能是不明白為什麽有人會想要吹著鹹腥的海風吃牛排,但轉頭看了看外面夕陽半落的海面,抿了抿唇沒阻止。

酈月拿起刀叉慢慢切著,鋒利的刀刃劃在牛排上,順著脈絡輕易便切開了口子。

海風緩緩吹著,將肩頭的長發拂落,擋住酈月半邊臉頰。

刀叉的使用比筷子費勁,用的力氣也多一些,酈月沒吃兩口,手便沒力氣繼續切牛排。

酈月轉過臉對著女傭說道:“我有些切不動了,你幫我切一下吧?”

她正要將刀叉遞過去,但手腕酸軟沒力氣,翻轉之間沒有拿穩,刀叉一同朝著窗外海面掉落——

酈月連忙伸手去撈,但慢了一步,手指還沒觸上,刀叉就已經筆直墜落。

女傭驚得撲到窗邊去看,只看見掉落時泛開的一點漣漪。

她著急地轉頭看向酈月,又指了指沒動兩口的牛排,神情惶惶。

酈月:“沒關系,我不是很餓,少吃點沒關系。”

女傭還是很著急,神色逐漸驚慌起來,手指不停地指向牛排。

酈月靜靜看著,等她情緒稍微平覆一些。

她當然知道女傭在害怕什麽,今天這份下了藥的飯菜,她還沒吃兩口呢,可是餐具沒了,總不能讓她用手抓著吃吧?

威逼犯人可以,但酈月不是犯人。雖然酈月被囚禁在這,可她是陳祐霆禁錮的雀鳥,只能精養。

酈月坐到椅子上,仰頭看向她,輕輕笑道:“沒事的,你別告訴他就行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女傭終究還是端著沒動兩口的牛排,背影蕭瑟地出門離開。

門外腳步聲漸遠,不一會兒,別墅外響起車子啟動的聲音,逐漸遠去。

別墅再次陷入沈寂,酈月從椅子上站起身,走到窗邊,伸出手向外探。

窗外不是平整的墻面,而是設計成了有凹狀圓洞的樣子,像是蜂窩一樣,只是窗沿凸出大半,擋住了不平整的墻面。

酈月伸手將刀具拔出,鋒利的鋸齒在夕陽下閃著銀白色的光芒,手柄底部還沾著綠色的花泥殘塊。

——

H市,成氏集團。

夜沈如墨,集團大樓頂層的燈光還亮如白晝。

總裁辦公室內,一道人影陷在椅子裏,面色沈郁,向來散漫的眉眼此刻冷沈得可怕,雙手交握放在身前,不自覺用力捏緊,手背上青筋畢露。

“成總,有消息了!今天中午,有人來報陳祐霆獨自開船從海上回來,現在人正在陳氏集團開董事會。”許助推開門,快步走進來。

“海上?”

“是,顧總的人盯著,親眼看見他從海邊停船靠岸,隨後有司機將人接走了。”

成倚山垂眸,低聲冷笑,“原來是在海上,難怪這幾天找不到,藏得真好。”

許助沈默站在一旁。

成倚山直起身子,動了動僵硬的脖頸,隨後起身向外走去。

“走,去見見。”

......

霓虹燈閃爍的大道,深夜時分車流已經停歇,路上只有幾輛車在行駛。

三輛黑色奔馳隔著相近的距離行駛著,陳祐霆坐在中間的車裏,閉上眼都還是方才董事會上吵吵嚷嚷的畫面,一群人面紅耳赤爭吵不休。

一群蠢貨。

陳祐霆冷嗤一聲,靠在車座椅背上不耐得皺起眉頭。

“——呲啦——”

尖銳剎車聲響起,車子猛地停下,逼得人身子直往前沖去,陳祐霆迅速伸出手抵住前座椅背,緩過勁來之後收回手,發現手已經被方才那一下猛勁撞得全麻。

車外,圍了數十輛車。

有人從車上下來,緩緩走近。

陳祐霆降下車窗,看向不遠處站著的人,平靜道:“顧總這麽逼停我的車,不合適吧?”

顧暉溫和一笑,“事急從權,相信陳總能理解。”

“是嗎,什麽事這麽急?”

“這事兒說起來和陳總還有點關系。”顧暉禮貌地說:“要不然陳總還是先下車吧,我是不介意你坐著的,但一會兒來的人可能脾氣比較大,免得待會兒他脾氣上來砸了你的車就不太好了。”

“......”

脾氣比較大的人......今天董事會上一群蠢貨猜測是誰對集團出的手,念了一圈人名也沒念到那個人身上,而陳祐霆在聽到消息的那一刻就猜到是誰了。

陳祐霆看向顧暉,輕笑道:“我已經很多年沒聽到這樣的話了。”

從他掌權陳家開始,就沒有人敢如此威脅他。

顧暉也笑,“我也很多年沒說過這樣的話了。”

同樣的,從顧暉掌權顧家開始,沒有人值得他動手威脅。

兩人各自笑著對視。

片刻後,陳祐霆拉開車門,下了車。

“好。”

剛下車,另一側車道就有一輛黑色邁巴赫駛來,一旁的圍著的車讓開一條道,讓邁巴赫開進來停在兩人身邊。

車門打開,路燈落在下車的人身上,映出一道修長身影。

成倚山走過來,對著陳祐霆直接開口,“人在哪?”

“什麽人,有人不見了?”陳祐霆扯著嘴角笑,“那應該找警察,找我有什麽用。”

氣氛凝滯,緊繃的氛圍就猶如脆弱的宣紙,再稍微一戳就能原地爆炸。

陳祐霆帶的人下了車,數十人肌肉緊繃,站到身後圍護著他,虎視眈眈地看著外圈圍著的另一群人。

成倚山神情冷漠,“為什麽帶走她?”

當知道那枚胸針是陳祐霆拍下的時候,成倚山終於放手去查酈月之前的事,看完所有資料之後,心頭一陣窒悶,第一念頭就是想直接把陳家狙擊到破產,讓陳家人滾牢裏待著。

他同樣查了陳祐霆的掌權史,行事作風狠辣詭譎,沒什麽底線,這樣的人帶走酈月,危險至極。

“......為什麽?”陳祐霆思考一瞬,說道:“沒有為什麽。”

哪有什麽為什麽,從始至終,她本就該是自己的。

帶走自己的人,有什麽問題?

夜風吹過,陳祐霆抑制不住咳了兩聲,隨後無所謂地笑笑,“我約了人半小時後見面,如果成總沒什麽事的話,就讓讓吧。”

成倚山看他沒什麽血色的臉,扯唇一笑,“好啊。”

他退後一步,下巴微擡點向對面的幾輛車,偏頭對自己身後的人說了一句——

“把那幾輛車給我砸了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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